12月11日，最高人民法院和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共同以“嚴厲打擊虛假訴訟，助力誠信社會建設”為主題，在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召開新聞發(fā)布會，公布黑龍江鴻基米蘭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系列虛假訴訟案件處理情況，介紹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回法庭成立以來與巡回區(qū)各級法院共同嚴厲打擊虛假訴訟、助力誠信社會建設的工作情況和下一步有關工作計劃。
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副庭長郃中林，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副院長陳喜平，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副庭長王富博出席發(fā)布會，最高人民法院新聞發(fā)言人李廣宇主持發(fā)布會。
新聞發(fā)布會現場。攝影：胥立鑫
一、鴻基米蘭開發(fā)公司系列虛假訴訟案件情況介紹
11日上午，最高人民法院和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同時對涉及虛假訴訟的蘇華建設集團有限公司（以下簡稱蘇華建設公司）與黑龍江鴻基米蘭房地產開發(fā)有限公司（以下簡稱鴻基米蘭開發(fā)公司）及63名被冒名購房者執(zhí)行異議之訴系列案作出宣判并公布了相應的司法制裁和涉嫌刑事犯罪線索移送有關決定。
本系列案件中鴻基米蘭開發(fā)公司因與工程承包人蘇華建設公司建設工程施工合同糾紛被訴至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該院于2016年12月5日裁定查封鴻基米蘭開發(fā)公司名下268套房產。為阻卻法院對查封房屋的執(zhí)行，鴻基米蘭開發(fā)公司幕后組織部分購房者向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提出執(zhí)行異議，該院于2019年5月先行裁定支持了第一批33名“購房者”的異議請求，中止對案涉房屋的執(zhí)行，蘇華建設公司遂提起執(zhí)行異議之訴，請求繼續(xù)查封。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就涉及該33名“購房者”的執(zhí)行異議之訴審理后，判決駁回蘇華建設公司的訴訟請求。蘇華建設公司不服，于2020年8月向最高人民法院提起上訴，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分別組成合議庭對該33案進行了審理。
2020年初，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對另外95名案外人的執(zhí)行異議作出裁定，中止對案涉房屋的執(zhí)行。蘇華建設公司提起執(zhí)行異議之訴，請求繼續(xù)查封。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在審理涉及該95名“購房者”的執(zhí)行異議之訴案件中，在進一步核實“購房人”身份時，發(fā)現部分案件涉嫌虛假訴訟問題。同時，第二巡回法庭在審理有關上訴案件中也發(fā)現部分案件“購房者”身份和購房合同及有關票據的真實性存疑，涉嫌虛假訴訟。
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和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對上述涉嫌虛假訴訟問題高度重視。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第一時間對上述全部128件執(zhí)行異議之訴案件中的“購房者”身份和相關購房及占有使用的證據進行了全面核查。第二巡回法庭先后4次開庭審理和詢問，重點調查涉嫌虛假訴訟問題。為確保全面準確查清案件事實，第二巡回法庭于11月12-17日指派主辦合議庭審判長和承辦法官等五人趕赴哈爾濱市和案涉房屋所在地雙鴨山市，在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和雙鴨山市中級人民法院的協(xié)助下進行實地調查取證，通過向雙鴨山市住房和城鄉(xiāng)建設局、雙鴨山市自然資源局、自來水公司、物業(yè)公司、小貸公司調查和利用周末時間逐戶登門查看、逐人當面詢問等，查明最高人民法院正在審理的33件上訴案中，有17名所謂“購房者”系基于虛假事實并冒用他人名義提起執(zhí)行異議。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經查核確認，該院一審中的95件執(zhí)行異議之訴案件中有46名“購房者”身份系偽造。
對最高人民法院二審的17件虛假購房的案件，經合議庭評議，最終判決：撤銷一審判決，改判支持蘇華建設公司的訴訟請求，即準予繼續(xù)查封案涉17套房屋。
同時，為維護法律權威與尊嚴，嚴厲打擊虛假訴訟行為，推進社會誠信體系建設，經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合議庭評議及法官會議討論，并依法報請最高人民法院院長批準，決定對鴻基米蘭開發(fā)公司在本院每件案件中的虛假訴訟行為分別處以罰款100萬元的民事司法制裁，共計罰款1700萬元。另外，將有關虛假訴訟案件審理中發(fā)現的鴻基米蘭開發(fā)公司等涉嫌犯罪線索，依法移送黑龍江省有關公安機關查處。
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對其一審審理中的46件涉嫌虛假訴訟問題的案件也同步作出了相應處理，也分別就每案作出罰款100萬元的民事司法制裁，共計罰款4600萬元，并將有關涉嫌犯罪線索移送公安機關處理。
以上兩級法院在鴻基米蘭開發(fā)公司該批63件系列虛假訴訟案件中合計罰款6300萬元，是近年來人民法院針對虛假訴訟行為開出的最大“罰單”，同時將各案涉嫌犯罪線索移送公安機關依法查處，這充分體現了人民法院對虛假訴訟行為“零容忍”的態(tài)度和“重拳出擊”的決心。
對于鴻基米蘭開發(fā)公司該批有關系列案件中尚未發(fā)現有虛假訴訟問題的其他16件上訴案件和49件一審案件，最高人民法院和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將另行依法作出處理。
二、第二巡回法庭和東北三省法院懲治虛假訴訟的經驗做法
虛假訴訟嚴重擾亂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秩序和司法秩序，侵害訴訟當事人合法權益，危害極大。當前，虛假訴訟案件數量逐年增加，類型日趨廣泛，在民間借貸、以物抵債、破產、第三人撤銷之訴和執(zhí)行異議之訴中反映尤為明顯，成為誠信社會建設中的一大“毒瘤”，人民群眾對此深惡痛絕，反映強烈。據統(tǒng)計，2019年人民法院審結虛假訴訟犯罪案件826件，是2014年的118倍；被認定為虛假訴訟的民事案件2779件，是2014年的17.7倍。
黨的十八屆四中全會通過的《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推進依法治國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明確提出要加大對虛假訴訟的懲治力度。最高人民法院堅決貫徹落實黨中央決策部署，高度重視防范懲治虛假訴訟，先后制定或者聯合出臺《最高人民法院關于房地產調控政策下人民法院嚴格審查各類虛假訴訟的緊急通知》《最高人民法院關于防范和制裁虛假訴訟的指導意見》《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虛假訴訟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等司法文件和司法解釋，不斷加強審查甄別力度，推行誠信訴訟制度建設。
第二巡回法庭自2015年1月建庭以來，認真貫徹落實黨中央和最高人民法院黨組關于防范和懲治虛假訴訟的要求和部署，將“恪守誠信訴訟”作為四大庭訓之一，強化防范懲治意識，積極依職權調查核實，依法嚴厲打擊虛假訴訟等不誠信訴訟行為。建庭初期即在審理上海歐寶與遼寧特萊維借款糾紛案中，經過縝密審查，發(fā)現證據疑點，查明當事雙方惡意串通，侵害他人合法權益，當庭認定雙方當事人構成虛假訴訟，在駁回上訴請求的同時，對雙方當事人各罰款50萬元。該案是最高人民法院認定的第一起虛假民事訴訟案，后被確定為最高人民法院指導性案例。2015年12月29日，在審查新民市人民政府申請再審一案中查明評估機構出具虛假證明材料，決定對該評估機構依法罰款1萬元，對其法定代表人及2名直接責任人員各罰款2000元。2020年6月18日，在審查夏某在與劉某某、某建材公司建筑工程施工合同糾紛一案中，作出2020年最高法第1號司法處罰決定，對夏某故意逾期提交證據，妨害民事訴訟的行為予以罰款5萬元并在送達當日即執(zhí)行完畢。這些案例都生動體現了第二巡回法庭一以貫之倡導當事人誠信訴訟，維護訴訟案件程序正義的態(tài)度，堅決讓不守誠信、不遵規(guī)則的當事人自食其果。
近年來第二巡回法庭轄區(qū)地方各級法院也積極作為，依法懲治虛假訴訟。遼寧省高級人民法院與省人民檢察院、省公安廳、省司法廳共同出臺了《關于防范和查處虛假訴訟的若干意見》，梳理了十一項虛假訴訟表征作為審查識別重點，明確了各單位的職責分工和有關程序銜接機制，探索建立虛假訴訟失信人名單制度。2016年至2020年遼寧省法院共審結虛假訴訟刑事案件109件。吉林省高級人民法院積極開展打擊虛假訴訟和“套路貸”專項行動，嚴格落實立案階段風險告知義務，對民間借貸、離婚析產、以物抵債、勞動爭議、公司分立（合并）、企業(yè)破產等重點案件進行關聯案件檢索，查詢原、被告其他涉訴、涉執(zhí)行情況，并隨卷移送業(yè)務庭，對需要著重審查的重點案件以及在案件審理中如何防范和甄別虛假訴訟作出具體規(guī)定，從立、審、執(zhí)各環(huán)節(jié)強化審查。2016年至2020年吉林省法院共審結虛假訴訟刑事案件51件。黑龍江省高級人民法院把治理打擊虛假訴訟、加強誠信社會建設作為打造良好營商環(huán)境的重要內容，與省人民檢察院、省公安廳聯合制發(fā)《關于防范和制裁虛假訴訟的若干意見》，下發(fā)《關于加強防范和制裁虛假訴訟工作的通知》，從切實提升甄別虛假訴訟的司法能力、加強案件線索深挖、加強協(xié)作配合、加大制裁力度以及警示教育公民依法訴訟等方面提出工作部署和具體要求，嚴把立案審查關口，強化重點領域案件甄別，結合掃黑除惡專項斗爭開展“套路貸”等虛假訴訟犯罪專項打擊。2016年至2020年，黑龍江省法院共審結虛假訴訟刑事案件81件，判處有罪被告人105人，發(fā)現并移送虛假訴訟案件線索39起。
三、今后一個時期治理虛假訴訟的工作打算
下一步，最高人民法院第二巡回法庭將繼續(xù)深入貫徹黨的十九大和十九屆二中、三中、四中、五中全會精神和習近平法治思想，堅決落實中央政法委和最高人民法院黨組關于懲治虛假訴訟的精神，把防范打擊虛假訴訟作為服務和保障東北地區(qū)全面振興全方位振興的重要工作，與巡回區(qū)地方各級法院一道，構建防范和打擊虛假訴訟的長效機制，切實保障當事人合法權益，維護司法權威，助力社會誠信體系建設。
（一）完善防范機制，提升甄別能力。進一步提高防范意識，加強立案審查把關和對可疑案件的依職權調查取證工作，建立“立案預防、審判核查、執(zhí)行反饋”的立體防范機制，各司其職，層層把關，打好“組合拳”。針對民間借貸、執(zhí)行異議、第三人撤銷之訴、勞動爭議、買賣合同、道路交通、物權糾紛、追償權糾紛等重點領域，研究虛假訴訟行為產生的規(guī)律，摸索總結虛假訴訟識別要素和方法，加強對下指導和審判指引。同時積極探索在巡回區(qū)內建立虛假訴訟人名單制度和公職人員、律師參與虛假訴訟行為通報制度，在立案、審判、執(zhí)行各環(huán)節(jié)將虛假訴訟拒之門外。
（二）嚴格依法辦理，懲治救濟并重。堅持以事實為依據、以法律為準繩，嚴懲各類虛假訴訟違法犯罪行為，完善訴訟失信行為懲戒機制。對于實施虛假訴訟經查證屬實的，根據情節(jié)和后果施以罰款、拘留等妨礙民事訴訟強制措施，虛假訴訟侵害他人民事權益的，責令虛假訴訟參與人承擔相應的賠償責任；對律師事務所、司法鑒定機構及相關從業(yè)人員等在制度上、工作上存在的問題及時發(fā)出司法建議，努力將關口前移；涉嫌虛假訴訟罪、詐騙罪、合同詐騙罪等刑事犯罪的，依法將線索和案件材料移送偵查機關處理，促使當事人依法行使訴權，形成訴訟需依法、違法必追責的行為導向。同時，積極研究虛假訴訟受害人救濟途徑，對虛假訴訟受害人提出的再審申請、第三人撤銷之訴、檢察機關提起的抗訴案件，依法及時立案審查審理；確有錯誤的，依法堅決糾正。
（三）加強部門協(xié)作，形成打擊合力。加強與公安、檢察、司法行政部門協(xié)作，打通信息壁壘，實現數據聯通共享，建立虛假訴訟案件線索移送、結果反饋機制。進一步完善與刑事司法程序的銜接，在向偵查機關移送涉虛假訴訟犯罪線索后，積極配合公安、檢察機關的偵查起訴工作。定期與公安、檢察機關就虛假訴訟案件情況溝通交流，研究完善防范對策，形成防范懲治虛假訴訟合力。
（四）廣泛宣傳教育，引導誠信訴訟。大力開展法治宣傳，通過集中發(fā)布虛假訴訟典型案例、制作普法短視頻、開展警示教育等多種形式，不斷提高人民群眾對虛假訴訟危害的認知，引導教育人民群眾依法訴訟，弘揚和諧誠信的社會風氣，實現對虛假訴訟的源頭治理。
來源：最高人民法院
責任編輯：徐琢
